【君疾】飞花轻似梦
＃大概是个类似民国的背景口巴。
＃前世今生。全文7k+。
1.
“知道吗，楚家大少爷最近患了头痛，这些日子找遍城里城外的郎中也不见好。”
“说是总看见白影在飘？莫不是撞邪了？”
“什么呀，那就是个煞星！”
“你小点声！自个儿想蹲大狱可别拖着我们下水。”
“他都多少天没出现了，指不定……再说谁不知道，楚家直系除了他，早就死绝了！”
“哎哟，这可真是造孽啊……”
……
“这些人也太过分了！”楼上雅间里，杜越恨恨地灌了一口茶水，起身就想冲下去理论。
秦昭正巧从外面进来，抬手就把他拦了回来：“你别乱跑，听师哥的安排。”
杜越挣扎了两下没挣开，瞪了他一眼又不高兴地坐回去。
旁边坐着个墨蓝长袍的青年，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茶碗的杯沿，不但一点都不恼，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一点戏谑的笑意。
“我都没生气，杜越你急什么。秦昭，快过来哄哄。”
正是那闲谈话题中的正主——楚家的新家主楚明允。
“师哥。”秦昭有些无奈，看了他一眼，还是走过去挨着杜越坐下了，“你后面有什么安排？”
楚明允抬起头，分明是笑意盈盈的一张脸，却无端看得人脊背发凉：“当然是等了。”
“等那群见风使舵的家伙耐不住性子出手，那就是他们的死期。”
2.
楚明允回到楚宅的时候，还觉得额角隐隐作痛。
他这些天时不时就头疼的毛病是真的，郎中治不好也是真的，但都不过是小病，远远没有街头巷尾传得那么严重。
“家主，今天商会那些人又来了，我以您身体不适为由将他们打发走了。”
“嗯。”楚明允揉了揉额角，吩咐道，“这借口也不能长久，过两天估计又有人来，到时候把他们放进来就是。”
“是。”
挥退下属，楚明允径直回了卧房休息，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阖眼睡了过去。
“明允。”
“明允？”
谁在喊他？楚明允坐起来，四下望去，才发觉自己身处一片山坡。
这是……苍梧山？他为什么会在这里？
额角又开始发疼，这一次疼得厉害，楚明允俯下身闭上眼，试图缓解那种疼痛。
忽然，温热的气息环绕了他，一双手抚上他额头，轻轻揉捏、按压。
有人从身后圈住了他。楚明允本该排斥这样亲密的接触，但不知为何，虽然看不清身后那人的脸，他却一点也不抵触他的接近。
甚至，心神舒畅，只觉得放松。
他是谁？他认识他吗？
可梦中的一切却不由他控制，很快，周围的场景开始变淡，色彩褪去，近乎虚无。
梦境的结尾，楚明允只记得那人低下头，在他额上印下一个柔软的吻。
3.
“师哥，我查过了，没有苍梧山这个地方。”秦昭推门进来，将调查结果递给他。
书桌后的楚明允揉了揉额角，没有去翻那沓资料。他相信秦昭的能力，既然他已经说了没有，那必然是找不到的。
可他那时在梦中，为何竟脱口而出？
那个人又究竟是谁？
秦昭见他一直沉默，开口道：“师哥，不如我再差人去寻？”
“不必了。”楚明允抬起头，问起了其他，“还有别的事吗？”
“有。”秦昭从袖中取出一份烫金请柬，“这是商会那些人送来的，邀你三日后赴宴。”
“哦？”楚明允接过打开看了，半晌冷笑一声，“看来那帮老家伙是要走迂回路线了。”
“如今保皇派和改革派争得厉害，正是关键时候，想来他们是等不及，急着要师哥表明立场了。”
“也罢，就去会会他们。到时候秦昭你与我同去。”楚明允将那请柬随意一甩，转头铺了宣纸，动手磨起墨来。
“是。”秦昭道，“还有一件事，师哥，苏家大少爷昨日回来了。”
楚明允手一顿：“苏家苏世誉？”
“正是。”
“呵。他在外国留学了几年，这时候回来，想必这秣陵城很快又有好戏看了。”
楚明允正提笔欲落，忽然又道：“近日加强戒备，闲杂人等一律禁入。”
秦昭很快明白他的意思，点了点头：“是。”便转身出去了。
楚明允勾唇一笑，笔走龙蛇，在宣纸上落下几个大字。
却是，“大道之行”。
4.
“楚家主，请。”
方一下车，商会的副会长，陈家家主便迎了上来，殷切招呼道。
“陈老先生，折煞晚辈了。”楚明允嘴上自谦着，却没什么动作，任由那陈家主在前面引路。
秦昭在他身后跟着，一声不吭。
陈家主眼里闪过一丝微恼，然后又堆起笑脸道：“楚家主这边请，你请先坐，宴会马上开始。”
“嗯。”
待周围安静下来，楚明允瞧着那陈家家主离开的方向，眸色转深。
而他身后的秦昭已经悄然不见了身影。
楚明允目光落在长桌上，各种前菜、甜点、酒品倒是丰盛，可惜……
他挥了挥手，唤来一个小厮：“取一壶茶、一套茶具来。”
“楚家主好雅兴。”身侧传来一个声音，楚明允抬头一看，不远处站着个身着月白衣袍，温润俊雅的青年。
“苏家大少爷，久闻大名。”楚明允站起身，唇角上扬，向青年伸出手。
“哪里，楚家主说笑了。”苏世誉轻笑着与他握手，手指盈白如玉，竟让楚明允恍惚眼熟。
本该是一触即分的动作，苏世誉试图抽回手时却发现楚明允仍紧紧握着他的手，不由得抬眸疑惑道：“楚家主？”
“抱歉。”楚明允看向他，笑得真诚，“看到苏少爷觉着亲切，想着许是在哪里见过也不一定。”
苏世誉没想到他张口就带着一股调戏之意，愣了一下才笑道：“楚家主真是幽默。世誉长年在外，想必家主是将我认成了哪位故人。”然后动了动手腕，终于从那人手中脱了身。
“是我唐突了。”楚明允道，“苏少爷若是无事，不妨与楚某坐下一叙？”
“那世誉就却之不恭了。”苏世誉淡淡一笑，便与他挨着坐下了。
正巧方才那小厮将一干茶具都取了来，楚明允亲自沏茶，与苏世誉二人同饮。
“苏少爷此番回国，想必是要在国内做一番大事业了？”楚明允说着，将茶盏推至苏世誉面前，“请。”
“多谢。”苏世誉闻言，笑着摇了摇头，“哪里。楚家主说笑了，这秣陵城中随便哪位恐怕都比世誉要厉害得多。尤其是楚家主你，年纪轻轻便掌一家之权，令人佩服。”
楚明允眸子深了深，这人这般诚恳的语气，他一时都有些分不清他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了。
“古人尚知后生可畏，何况听闻苏少爷在国外求学多年，见多识广，想必脑子也比我们灵活得多，假以时日功成名就又有何难？”楚明允喝了口茶，笑道。
苏世誉笑了笑，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，转而与楚明允聊起了秣陵与当下国内种种局势。
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下来，都觉得和对方聊得还十分投机，各自感观都上了一个台阶。
宴会很快开始，商会会长、李家家主李承终于现身，楚明允望着站在台上长袍马褂、气势轩昂的中年男人，眯了眯眼。
一番无关紧要的发言过后，场内众人开始各自游移攀谈。旁边疾步走来一个青年，楚明允认出那是苏家的苏白。
苏白看到楚明允有点惊讶，但也只是多看了他一眼，然后凑到苏世誉耳边说了什么。苏世誉听完放下茶碗，便朝楚明允礼貌一笑告辞：“多谢明允款待，叔父有事唤我，不得不先行离去了。”
楚明允颔首：“世誉既有要事，我自然不会阻拦。请。”
苏世誉朝他点点头，带着苏白离开了。
叔父，是苏家现任大管家苏毅？楚明允不自觉地屈指敲了敲碗沿，苏世誉既然已经回国，作为苏家嫡系独子，苏家以后真正的掌权人将是谁不言而喻。今晚这番交谈，苏世誉的态度也很有意思，身为保皇派中坚力量苏家的继任家主，却在几年前选择出国进学，身边只带了苏白一人，如今回国后的立场也很模棱两可，既有维护旧皇之意，又不否认社会变革的必要性……
偏偏此人又绝非墙头草之辈，那么今晚透露给他的这些态度，是想要告诉他什么呢？
楚明允沉思半晌，竟有些捉摸不透。
恰在这时，一个中年人向他走了过来：“楚家主，久等了，会长请您相商。”
楚明允认出他是李家手下的世家之一，也是商会成员，阖上碗盖，起身道：“走吧。”
5.
夜深露重，楚明允从会馆走出来时，秦昭已然将车开来停在了路边等他。
“如何？”楚明允坐上车，问道。见秦昭点了点头，他便知今晚的事情成了。
“师哥，那群老家伙没有为难你吧？”秦昭一边发动汽车，一边问道。
楚明允闻言淡笑，眼里却没什么温度：“以他们那些个招数，要想为难我恐怕还不够。不过，”他说着声音更冷了些，“此次过后，算是同保皇派彻底撕破了脸。明面上他们不敢掀起太大风浪，但私底下的动作绝不会少，吩咐下面人以后做事更得处处当心。”
秦昭应声，随即又问：“师哥，要不……将杜越送到苏家去？”
“嗯？”楚明允有些发愣，苏家？
“杜越的表哥就是苏世誉，师哥你不知道？”
“……”楚明允扶额，他还真不知道，“这事儿你问杜越吧，他要是想去，你安排好就是。”
“好。”
楚明允所料不错，果然不出几日，楚家的几批货物就出了事，或者被人半道劫了，或者遭到扣押，迟迟不放行。除此之外，晚上也几次三番有人试图趁夜潜入主院，只是都被楚家的护卫及时发现然后逃走了。
“秦昭！你给我出来！”
书房里，秦昭与楚明允正在议事，冷不防杜越就闯了进来，怒气冲冲地揪住秦昭质问：“你不声不响地就要把我送走，你问过我意见了吗？”
楚明允挑了挑眉，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，索性就着桌上一盘荔枝一边吃着一边看起了戏。
秦昭面上闪过一丝无奈：“最近有些不太平，所以我……”
“要是真的不太平，我在哪儿不都一样吗？！”杜越气得真想给这冰块脸一下。
“……”秦昭沉默半晌，垂下眼道，“抱歉，是我考虑不周了。”
杜越愤愤地瞪着他，奈何秦昭一直这么一副冰块脸，看不出太多情绪，此时他先道了歉，杜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
楚明允在旁边看得有些好笑，这俩木头桩子，到底要相顾无言多久？
秦昭无奈地看了看杜越，正要说什么时，门外传来通报的声音：“家主，苏家大少爷前来拜访。”
苏世誉？楚明允回道：“请去正厅，我随后到。”
“师哥，我……”秦昭出声询问。
“我一个人去。”楚明允朝他摆摆手，又似笑非笑地望着旁边的杜越，“你还是先把你的事处理好吧。”
秦昭扯了扯嘴角，拉着杜越出去了。
片刻后，楚明允步入正厅，苏世誉坐在客座上，小厮正在奉茶，他挥了挥手，其他人便都退了下去。
“一别多日，苏少爷近来可好？”楚明允翩然落座，含笑问。
然而，苏世誉这次却没有与他闲话，而是一反常态、直入正题：“楚家主，听闻近来府上似乎多不太平。”
“哦？愿闻苏家主高见。”楚明允抬手撑着下颌，眼中晦涩不明。
苏世誉顿了一下，没有反驳“苏家主”这个称呼，转而语出惊人：“李家的账簿，是不是在你手上？”
楚明允盯着他半晌，缓缓笑了：“苏家主这话倒有些奇怪，李家的账簿如何在我手上？”
“若不是你做的，那楚家主可否告诉我，那日宴会上秦昭去了哪里？”
“好吧。看来苏家主是做足了准备前来的。”楚明允低笑一声，也不掩饰了，直言问，“你既然知道了，却没有将情报传给李家，而是选择来找我，是想要什么？”
“我知道你与……那位先生联系紧密，”苏世誉道，“李承已经联合商会和皇城盯上了楚家，码头的物资运输不再安全，我希望你与苏家合作。”
“我又拿什么来相信你？”楚明允说着，忽而凑近了苏世誉，一字一句吐息交缠，“苏家主真是特别，没记错的话，上任家主，也就是你的父亲可是彻彻底底的保守派吧？怎么到了你这，却反而要来靠近我这新党了？”
“莫不是，苏家主看上我了？”
“……”
苏世誉不着痕迹地离远了些：“楚家主说笑了，我不过是为苏家另谋一条出路罢了。”
“至于信物，现在前线紧急，想来什么都不比实际的物质支持来得有效。”苏世誉弯唇一笑，白衣温润，濯濯如春月柳，“我的人已在路上，再有几日，楚家主自然能收到消息了。”
“那楚某便静候佳音了。”
6.
转眼一月有余，楚明允的头痛症仍然时不时发作，虽不似先前那么频繁，但总归是个隐疾。
自那日苏世誉表明要与改革派合作后，确实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，从武器到药品再到其他方面的支持样样到位，让人说不出一句不是。
只是，楚明允至今仍对他的动机感到怀疑。苏家这样一个昔日劲敌，有朝一日忽而倒戈，难免令人心存疑虑。
这些天楚明允与苏世誉接触也颇多，对方言谈不俗，气质文雅，如岩岩清峙，着实是个君子。楚明允自认自身相貌已是上上等，但有时候看着苏世誉，还是免不了片刻失神。
偶有一次听闻他头痛之疾久久未愈，苏世誉回去寻了家中古方送与他，还赠了一味安神香，楚明允着人查验后用了这几日，倒还真比寻常药方更有效用。
檀香袅袅，白烟幽幽，恍惚间他睁开眼，竟又来到了那个梦中。
只是这次，甫一睁眼，那人便在他身前。
四周似是哪处宫殿，那人白衣轻笑，对他说：“得以相守，已经足够了。”
继而是自己的声音，分明就在近前，却缥缈得几乎听不清：“……我恨不得把一切都给你，可你却什么也不肯要。”
那白衣男子拉住了他的手，在他脸颊落下一吻：“我只要这个。”
……
画面一转，暖帐红烛，衾被相拥，其中的香艳气息令人眼红。这一幕幕都无端眼熟，楚明允有心想要看清其中人的面目，却如何也控制不了这个绮丽的梦。
耳边好像有人在对话。
“……我欢喜你许久了。”
“你是不是有病？”
“相思病。”
楚明允已经可以确定，这其中一人就是他自己，可另一个人会是谁？
他从未去过这些地方，从未经历过梦中这些事，然而这些梦太过真实，仿佛前朝旧事一直埋在他心底，只是此时有了契机，尘封的记忆便纷迭而出，如一块块碎片，随着时间慢慢拼成一幅完整的画卷。
醒来的时候，鼻尖仍有余香萦绕。
楚明允低笑一声。
倒还真像是……相思成疾，药石无医。
7.
“师哥！”秦昭难得失了分寸，连门也没敲就闯进了书房，“师哥，杜越他……”
楚明允抬手打断了他：“我知道。”
“师哥，我要去救他。”秦昭握紧了袖中的刀，面若寒霜。
楚明允看着他，徐徐道：“如果我说现在还不能去呢？”
“……师哥，为什么？”
“现在李家已是强弩之末，他们昔日所犯下的种种罪恶铁证如山，商会也难以维持即将分崩离析，在这个当口李家的人抓走杜越，就是为了让我们自乱阵脚。一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，无暇他顾，他们好销毁罪证；二是最紧要的一批枪支弹药正在运送来的路上，这两天之内就要抵达秣陵，再从这里的码头北上运往前线，你说，李家会不会狗急跳墙拼了命也要拿下这批货献给皇城的人？”
秦昭沉默了。
“所以我们现在必须首先保证这批货能安全离开秣陵抵达前线，这才是重中之重。只要这一次成功了，李家就再也无法在秣陵城翻身，新党才能保证前线的补给。”楚明允沉声道。
“可是杜越在他们手里，会不会……”秦昭急道。
楚明允凝望着他，然后轻轻叹了口气：“秦昭，你是关心则乱。其实这次的绑架，杜越是知道的。”
“他知道？！”秦昭一拍桌子，木屑纷飞，“他是傻子吗知道还要往上凑！”
“你激动什么……杜越不是没有准备的。”楚明允揉了揉额角，这俩木头真是，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，“他好歹也是医圣弟子，身上带的毒和药不会少。前几日我让人寻了一味香让他这几日用着，方才已经差人带着专门饲养的鸟追踪过去，约摸晚些时候便有消息了。”
秦昭有些迟疑，但还是说：“师哥，我……到时候营救他的任务能交给我吗？”
“货一旦到岸，分头行动。”楚明允沉吟道，“码头那边苏家的人也会支援，到时候你带一个小队同时出发。”
“是。”
翌日，晚。
楚家书房，楚明允与苏世誉相对而坐。苏世誉手中握着一卷书，楚明允则懒洋洋地倚在塌上吃青枣。
“那边想必已经动手了吧，世誉，你说是不是？”楚明允吃着吃着随手抛过去一枚青枣，苏世誉分明侧身坐着没有回头，但一抬手便接住了那颗枣，却并没有吃，而是放在了书案上。
他转过头，淡淡一笑：“时间确实差不多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楚明允将那装枣子的小盅推到一边，然后拿起桌上的锦帕拭去手上的汁水，“世誉，你听，外面是不是太静了些？”
“擒贼自然要先擒王了。”苏世誉也放下了手里的书，“李承这些天怕是做梦都想取你我性命。”
“谁是贼还说不定呢。”楚明允笑了，朝外面扬声道，“既然来了就出来吧，我好久没用过剑了，正好试试手感。”
下一刻，四下里风声乍起，箭镞飞矢如急雨般破窗而入，直取他二人面门。
书房门轰然倒下，门外，数十名闯入者持刀而立，刀光凛凛。
“这么多人，李老狗还真看得起你我。”楚明允击落最后一支飞箭，挑眉道。
苏世誉持剑站在他身侧，望着满院杀手，神情淡然，眸如寒星：“早些解决吧。”
刀光剑影，锵然相击。
8.
杜越带着药箱从屋内出来，看见站在外面的楚明允、秦昭、苏白、澜依一干人，点了点头：“表哥刚醒，已经没事了。”
“太好了！”澜依一把拽住身旁的苏白，“公子终于醒了！”
楚明允则一言未发，抬脚就往苏世誉屋里走。
“哎——”
身后的澜依本想抗议两句，被苏白拦住了。
楚明允一进去，便闻到了空气中熟悉的熏香和混杂其中的淡淡的血腥味。昨晚的打斗中苏世誉替他挡了一刀，幸而不是致命伤，只砍中了肩头，但也够楚明允自责了。
更何况……想到昨晚那个梦，楚明允心头五味杂陈。
苏世誉靠在床头，好像早知道他会这时候进来一样，肩头的衣服还敞开着，露出仔细包扎好后的层层绷带。
看见他进来，抬头问道：“事情都处理完了吧？”
楚明允在床边坐下，视线落在苏世誉肩上，没有回话。
两个人相对沉默，屋内一时寂静无声。
一壶香都快燃尽了，楚明允终于先开口了：“你什么时候知道的？”
苏世誉微怔，随即笑了笑：“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了。”
“那就从头说起吧。我第一次梦到上一世的事，是在十七岁的时候。
“梦到我们……在船上互通心意之时。说来有些好笑，当时我以为不过是做了个春梦。
“后来的梦渐渐频繁，也越来越清晰，虽然还是像碎片一样，有时候是年少时，有时候是和你相遇之后，零零散散的，不成体系。
“但总归是让我弄清楚了，那就是我的前世。而后……我又认出了你。想必你也看到了，梦里那个前世的你和我，都有着和今生近乎一样的面容。
“我慢慢发觉，随着梦带来的不止是记忆，还有上一世的情感。现实里的我越来越关注你，即使你当时与我不过点头之交，毫无印象。
“苏家的情况你也知道。在我完全恢复记忆后，为了以后早做安排，于是选择了出国留学。在离开之前，我去过一趟皇城，见到了小皇帝——那时他还是皇子，我询问过他的意见，最终定下了后来的计划。由我出面，代表他支持新党，彻底推翻这个腐朽的旧朝。
“在国外的时候，我就已经和新党的人取得了一些联系，之后回国以后发生的事，你也已经都知道了。我和新党那位领袖先生达成了协议，事终之后，便还小皇帝自由。”
楚明允听完，握住他的手，又问，“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也梦到了前世的？”
苏世誉道：“自然是因为恢复的过程是相似的。我当初也有过头痛之疾，只是尚在我忍受范围之内，便没有大肆宣扬让旁人知道过罢了。况且相处过一世，许多细节上的改变是可以发现的。”
“……”楚明允附身过去，揽上他另一边没有受伤的肩膀，“对不起，世誉，我来晚了。”
苏世誉顺势捏住他下颌，眼底带着笑意：“那不如，楚大人择日下嫁与我，如何？”
“自是……求之不得。”
唇舌交缠，气息融于一处，蕴出满室温香。
直道相思了无益，未妨惆怅是清狂。
恰如那年长阶执手，卿言君有疾否，我道相思无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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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篇幅原因省去了一些情节和细节描写，如果要把设定的内容全部展开写估计就是几万字连载了⌯'ㅅ'⌯所以感情线可能略微突兀or进展稍快了一点，他俩的见面次数绝对不是文里那几面而已，就就就脑补一下当作我写了吧==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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